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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一朵一朵的手採,其他人多半是用撈的,因為他們的工資計算方式是採公斤的,我們的話是採天的,我的工人大概一天採五公斤,別人的一天可以採到二十幾公斤。」怡瑄姐淡淡地說著這句話,彷彿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了。917農場夫婦倆嚴格掌管每一朵金針花的品質,柴燒金針花的品質從手採做起,更是遵循傳統古法龍眼木柴燒的方式,整個烘製過程三十個小時不間斷,期間還需要定時翻覆木柴,掌控火候大小。儘管費時、耗神,夫婦倆依然堅持上一輩龍眼木柴燒的方式,這似乎也象徵著金針花農堅毅不拔的精神得以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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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針花,華人世界裡的母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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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大片金橙色花毯披在山肩上,底下的綠襯出上頭橘花的暖,陽光聚焦在花蕊頂端,滿山谷的金色小圓點隨著微風吹動,像一層層的海浪般,恣意地在整座山頭上舞動著。 每年八到十月,是金針開花的季節。近年因配合政府的留花政策,在開花季的這段時間,太麻里的金針山、富里的六十石山、玉里的赤柯山上都能看見一大片橘黃的金針花海。 如果說,康乃馨是代表西方世界的母親花,那麼,金針花就是代表華人世界的母親花了。在古時候,遊子出外遠行之前,都會先在房子後院種上萱草,希望母親在欣賞、照顧這些花的同時,能減輕對自已的思念,見而忘憂。這裡的「萱草」就是我們今日所熟悉的「金針花」,別名又作「忘憂花」,象徵著忘憂跟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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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7,一個使家更為完整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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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時間倒轉至一九五九年,八月七號這天,台灣中南部發生一場「八七水災」,其嚴重程度僅次於1999年的921大地震以及2009年的八八風災。那時,許多災民因而被迫遷離家園,從西部移居至花蓮玉里、富里⋯⋯等等的東部地區,逐步耕作,展開新生活。花蓮縣玉里鎮917農場男主人李錦智的外公便是當時從嘉義至赤柯山開墾的金針花農之一。 花蓮玉里雖然說溫度不低,但因為玉里鎮位於花東縱谷底下,水氣、濕氣相對來說還是重了許多,當我們抵達他們家中時,顯然有點凍壞,「嗨,快進來,比較不會冷」「東西可以放下呀,坐坐坐!」一看見因門牌號碼跳號而有些小迷路的我們,917農場女主人黃怡瑄便熱烈地歡迎、招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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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瑄姐講話的速度是常人的1.5倍速,真性情的她幾乎想到什麼便講什麼,語末時常搭配著從丹田深處發出的豪爽笑聲,反之,老公李錦智大多是在一旁幽幽的補充說明著怡瑄姐的話,偶爾逮到機會便來個小吐嘈。 返鄉以前,夫妻兩人都在科學園區擔任硬體設備工程師,因時常輪大夜班,身體開始不如以往健壯。「結婚大概三年,都生不出來。我們看了很多醫生,打針吃藥都沒有用,後來才決定人工受孕生下大兒子」,怡瑄姐侃侃而談著大兒子漫長的出生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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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因為兒子的出世、生活品質的考量,兩人才決定回家鄉務農,過上健康、規律單純的日子,「回來後兩年,自然地就有了女兒」。 好奇地問了品牌當中的數字「917」的含義,才知道原來品牌的命名是源自兒子的出生時間,9點17分,正好也取諧音「一起」之意相呼應。看見後方掛著一片展覽用的大型帆布,上頭的品牌logo是由兩組「九一七」組成,兩串國字各自站在左右兩側,看起來就像一棟房子,九一七的字形像是築起房子的鋼筋結構,同時也正是一個使家更為完整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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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存本能,開啟有機種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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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剛回來的日子,李錦智說剛回來時其實不好做,老一輩的人還是喜歡吃「紅針」,紅針是有加二氧化硫的金針,加工後顏色紅紅的,後來紅針就成為農民之間通用的說法了。 李錦智提到,市場對於紅針的需求一直都是有的,尤其是南部,「我們有遇過客人說我們這個(有機的)不好吃就直接不要了」。無硫金針一旦煮湯顏色就會變得黑黑的,小孩子看到通常不太敢吃,也就比較少人買,而相對地,耐煮的紅針煮久脆度依然,煮湯不會變黑、加上本身酸酸的味道,自然就是多數消費者比較方便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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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在2006年返鄉接下爸爸的田地之後,會改變種植方式,轉作有機?」在我一問完的同時,怡瑄姐幾乎沒什麼思考,直率地接了一句,「剛回來時,我親眼看到大家噴農藥,當下就覺得,哇!原來我們吃的東西是這樣子來的,就一個很簡單的原因,我怕死呀!」一講完自顧自地大笑起來,微低的頭多了一分不好意思。 我心想,正因為原因是如此地簡單,才越接近問題的核心。誰不怕死? 因天然的金針花偏暗黃色,料理時又容易變黑,消費者多半在不了解的狀況下會直接排斥,於是,農民為了保色、防腐,經常在加工過程中添加二氧化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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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幾年前,金針花界爆發一陣二氧化硫風波,檢驗出超過一半以上的市售金針都有二氧化硫超標的情形。 因一年約採收三四千斤左右,產量較其他花農大,他們都是將採收完的金針花賣給中盤商,但在那次風波後,中盤商突然不收他們的金針花,「那時就在想該怎麼辦,那不然就是做這種什麼都不加的,我們自己來賣」一個純粹的想法,讓年產量從三、四千斤直直跌落到兩百斤左右,「那個時候,我們賣兩包金針再送一個客家花布袋,人家都是為了那個袋子才來買金針的」,接著好幾年下來,憑著一股對於有機食材的信念跟堅持,「一直到今年開始,我自己一個人可以賣上千斤的乾製品,我也不用送了」怡瑄姐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彷彿也隨之吐出了這些日子所積累的緊繃,一股熬過風浪後有的放鬆感,從她的笑臉當中能感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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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摘金針花的高品質、高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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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一朵一朵的手採,其他人多半是用撈的,因為他們的工資計算方式是採公斤的,我們的話是採天的,我的工人大概一天採五公斤,別人的一天可以採到二十幾公斤。」 李錦智說,「這邊每個人種的都差不多,接下來就是看每個人的管理方式」。不僅在採收上有著自己堅持的方式之外,在烘製金針花乾製品的過程上,有別於其他人使用的新型機器烤箱,他們延續了上一代傳統的龍眼木柴燒方法,即使在時間上、心力上,都比其他花農多花上一到兩倍的時間,但他們明白,高品質相對所需要付出的心力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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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手採金針花的工人以社區裡的年輕人為主,跟外地聘請的工人相比之下穩定一些,但工人的時間經常不穩定,臨時不來、家裡突然有事,什麼狀況都有。「我們經常颱風天,就兩個人穿雨衣自己在採」,怡瑄姐接著補上一句「沒辦法,愛錢吶!」語畢同樣是那熟悉的穿透式豪邁笑聲,但這次卻夾雜著農業常態性缺工時代下的無奈。 怡瑄姐提到,剛開始做的時候,看在其他花農的眼裡,這種高成本的品質管理是一種「笨蛋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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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種自己敢吃的食物」為自身種植準則的夫婦倆,自然地,對於其他人的話語也就不以為意,反倒是自始至終專注的做著自身所相信的價值,並在其路上努力。 「客人不是笨蛋」怡瑄姐深信著這件事。她跟我們分享到,熬過前期的辛苦,到後期做展售的時候,往往能獲得好成績,展售現場一字排開,皆是販售著相同產品的廠商,許多客人多半會選擇先試吃一輪,再做決定。「很多客人走了一圈回來之後,還是會選擇我們,即便價格比別人高出一點,但客人不是笨蛋,她們是吃的出來的」怡瑄姐上揚的嘴角流露出的不只是對於自家產品的自信,更有著一種被顧客理解及認同後,獲得的滿足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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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過去擔任設備工程師所培養的細心嚴謹態度,即便是手採花這種單調且耗時費工的工作內容,為了乾製品的品質也能如此堅持守著,我看著這樣的毅力,對於接下來三十個小時不間斷的人工柴燒程序,似乎也就不難理解夫婦倆那種超乎常人對於高品質所付出的心力是如何堅持的了。 兩夫妻特別喜歡鬥嘴,「他一直跟我說她要轉做香草女王!」李錦智在一旁微微的抱怨,不經意說出老婆心底的願望,怡瑄姐順著說,「年紀大了沒辦法再一朵一朵地手摘金針,我想說那乾脆我們把金針的比例縮減,之後來種香草類的植物」,看似無奇的一句話,卻足以反應金針花產業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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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同步刊載於『花蓮小農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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