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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上福原街道上行走,會聽到敲打鐵塊的聲響,循著聲音源頭而去,看見一棟美麗老屋,紅磚上的招牌寫著「福原打鐵坊」。打鐵坊裡,可見一個僅穿著單薄背心、頭綁白巾的大哥,臉朝著高溫爐火做事,他五官有點日本味道,即使歲月留下些痕跡,但英俊的面孔仍在,只是多了更多故事,他就是被稱「刀郎」的鄭銘昇師傅,而他打造的刀遠近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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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鐵坊前身是有六十年歷史的池上福原打鐵鋪,追溯到日據時期,他的三叔公跟四叔公是嘉義知名的打鐵師傅,被日本派到台東煉造武士刀與農具,打好的鐮刀、鋤頭與獵刀先交由日本政府,再分配給一般百姓,而他的父親從十三歲就跟著叔父學技術,也習得日本對於刀具對品質的嚴格要求,鄭銘昇更是從小就在打鐵聲中長大。也由於父親發現鄭銘昇十分有打鐵天份,所以並沒有讓他繼續升學,而是讓他留在家裡幫忙,進而展開他後續將近一甲子的打鐵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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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銘昇相當健談,他敘述福原打鐵舖生意火熱的年代,店裡可是有兩座窯爐,鍛造刀具時,更是一點也不能馬虎,一把刀就要四個人力:三個人在牛角鉆打造一把刀,一個人專顧火爐。此外,不只是菜刀、獵刀,甚至開墾和農忙時需要用到的農器具,如鋤頭、鐵耙、刈耙、鐵搭、磟碡、犁耙、小刈耙、二齒耙、斧頭、山耙、鋸子、鐮刀等,大都來自鄭家,而且不僅池上,從光復到鹿野的農用器具與生活工具,幾乎全由福原打鐵舖包辦,生意好到應接不暇,每人一天得生產三十副以上的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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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如同打鐵舖的鼓風爐竄出的火苗一樣,火花再大,也有變小的一刻,90年代,不敵中國廉價刀具進口,生意下滑,於是鄭家拉下鐵門封了爐,改到熱鬧的街市經營五金行,老家的打鐵鋪甚至窯都拆了,變成置放雜物倉庫。直到政府推動農村再生計畫,與推動閒置空間再利用,於是擁有傳統打鐵技術的鄭銘昇,在幾番考慮之後,決定回到老屋重新裝修,並將打鐵窯再度搭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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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銘聲敘述這段時光的同時,邊敲打著由高雄鋼鐵廠取得的鐵塊;鋼鐵廠將鐵砂變成鐵水,鐵水凝固成鐵塊,這叫「鑄造」,再經打鐵師傅敲打過後稱「鍛造」。打鐵鍛造的過程,是極需龐大專注力與意志力,方能完成的工作,因為打鐵師傅需把鐵塊剖開到有一定深度的縫隙,再夾鋼到裡頭,並在焦炭燒一千多度的環境下作事,再以一千六百度敲打成型,鐵會在此過程中去蕪存菁,並變得更堅固耐用,也因為有夾帶鋼,所以刀具除了鋒利,還剛中帶柔,別具韌性,也因此打鐵師傅鍛造的刀具往往可以用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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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營五金行當然比較輕鬆,但言談之中,可以感受鄭銘聲還是最熱愛打鐵,即使整日得在烈焰中揮汗如雨的敲打,只為取得一塊純鐵,再去熔鐵成型,平均完成一把刀得花上兩到三天,而且十道工序全依賴手工,但即使如此辛苦,當他看到顧客拿到好刀發出的神情,卻也讓他相對滿足。也幸好池上觀光回溫,打鐵鋪才能以打鐵坊型式再次經營,目前除了固定的菜刀、番刀與獵刀訂單以外,也有許多想體驗打鐵的遊客慕名而來,讓他打鐵之餘,也對促進觀光盡上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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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敲擊聲回到了池上福原,用心傾聽這個節奏,能體會到打鐵師傅的堅持…選料丶包鐵入鋼、剪型、定型、淬火鍛造、裝柄、磨光等,這是何等極具意義的手工絕活。「刀郎」鄭銘聲,打造的是一種藝術,也是一種記憶,打鐵工藝的未來未可知,但他對打鐵的熱愛已烙印於我心,這些刀早已不只是器具、作品,而是用生命鑄造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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